燕子去了,有再來的時候;楊柳枯了,有再青的時候;桃花謝了,有再開的時候……但是媽媽,我們什么時候能經(jīng)常在一起呢?
河堤下面的空曠處有一座磚瓦房,那是圓圓和爺爺奶奶住的房子。每天吃過早飯,兩歲的圓圓就會爬上高高的河堤,東張西望。什么都沒等到,她就在路邊的草叢里坐一會兒,然后再站起來東張西望。她,在等爸媽回來。爸媽每次回來,都要經(jīng)過這里。當(dāng)然,他們每次離開,也要經(jīng)過這里。兩歲的圓圓記得很清楚。
“她和爸媽手機(jī)視頻時特別高興,嘰里咕嚕說個不停。她說不清楚,不知道說個啥,但是一家人都很高興。每天都視頻聊天。”奶奶說。
像圓圓這樣的小朋友,社會上還有很多。他們是幸福的,呼吸著鄉(xiāng)下新鮮的空氣,身邊有爺爺奶奶細(xì)心地照顧著。他們也有一種與年齡不相稱的憂愁——思念,對外出工作的父母的思念。
他們還有一個時代賦予的稱號——留守兒童。
小時候 ,鄉(xiāng)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,我在這頭 ,母親在那頭。長大后 ,鄉(xiāng)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,我在這頭 ,新娘在那頭 。后來啊,鄉(xiāng)愁是一方矮矮的墳?zāi)?,我在外頭,母親在里頭 ……
有一年我休假,在一個小鎮(zhèn)上住了一段時間。小鎮(zhèn)的南邊有一條河,河岸邊孤零零的一個舊屋里住了一個孤零零的老娭毑,約摸八十歲。那天,我出去散步。初秋的傍晚,空氣清新,微風(fēng)吹過,舒爽愜意。突然,我被一雙直勾勾的眼睛盯得渾身一激靈——老娭毑在不遠(yuǎn)處看著我!然后,她慢慢地向我走來,手里的拐杖敲擊著腳下的青石板——噠!噠!噠……
我有些驚慌,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。
“小曼,你回來啦?怎么不來看看媽?”語氣卻是相當(dāng)溫和。
“你真是老糊涂了!她不是小曼。”姑媽突然走來,好說好勸把老娭毑送走了。“沒嚇到你吧?她神經(jīng)壞了,兒女都在外邊工作,見著陌生人就當(dāng)自己的女兒,其實她女兒都六十歲了……”
第二天,在街上又見著她,她不再理我,拄著手杖,慢慢地走著,瘦駝的背影看起來特別孤獨。
像老娭毑這樣的老人,社會上也有不少,他們有一個獨特的稱號——空巢老人。
故鄉(xiāng)的歌是一支清遠(yuǎn)的笛,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。故鄉(xiāng)的面貌卻是一種模糊的悵惘,仿佛霧里的揮手別離……
“工作之余,給家里打電話,聽到父母的叮囑和孩子的哭聲,我的淚就下來了。可是有什么辦法呢?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,總要生活……”小娟說。她來自四川,和丈夫一起在外地一工地上做工。急遽的城市化進(jìn)程中,農(nóng)村以往的生存模式也在逐漸變化,不少女性跟隨丈夫離開村莊進(jìn)城謀生。她們戴著安全帽和男人一樣混跡在鋼筋水泥中,如果不仔細(xì)觀察,甚至很難一眼看出她們是女人。
我的朋友汪鵬,衣冠楚楚,神采奕奕,他拿著文件夾穿梭于各大辦公室,一看就是精明強(qiáng)干的職場精英??烧l知朋友間聚會時,喝多酒的他也會“涕淚皆下”:條件限制,前不久父母和不滿周歲的孩子回了老家,想念啊……
書寫思念,落筆時總帶著一份生生的疼。無論是觥籌交錯間,還是在幽幽獨處時,思念的漣漪悄然滋長,逐漸蔓延,蔓延在父母、孩子和我們之間。能夠不受條件限制,團(tuán)圓在一個屋檐下是很多家庭的夢。等到有一天,“留守兒童”“空巢老人”這些名詞不復(fù)存在、萬家團(tuán)圓時,相信我們的“中國夢”一定會更圓滿!